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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平原:走出大学体制的困境(5)

2014-04-28 17:08编辑:【考文考理网对此文章感兴趣的有:

  三、“外部评审,国际视野”:学术评价与人才建设

  记者:学术评价制度肯定是大学教师的指挥棒,下面想请您进一步谈一下这方面的问题。为什么现在我们学术评价会有重数量、轻质量这种现象呢?

  陈平原:主要原因是大学看重排名,而要提高排名,就得靠数字。只有统计学上有用的,才是真正意义上的“成果”。这一思路还催生了一系列的奖励机制。当下中国,很少院系像北大中文系这样,坚持不额外奖励发表论文。因为我们认为,学问是做出来的,不是奖出来的。很多大学明文规定,在《中国社会科学》、《历史研究》或《文学评论》上发表一篇论文,奖多少多少钱,明码标价,保证兑现。从事科研并发表论文,本是教授的天职,一旦按篇奖励,老师们就会追求数量,整个学校也就会更加偏重科研而忽视教学。

  因看重大学排名,每个大学都很在意自己的文章数。之所以规定博士生硕士生毕业前一定要发表论文,也是这个缘故。据说复旦校长曾想取消这个规定,后来还是不敢。为什么?以北大为例,每年的SCI论文数,将近70%是学生做出来的。这你就不难理解,各大学为何明知不合理,却还在拼命压学生们发表论文。论文数量一旦落下来,排名、声誉、经费、项目、招生等都受影响,校长不敢承担这个风险。

  这样一来,大学越来越像研究院,校方逼着老师们以成果而不是教学为主要职责。即便知道某教师根本不把教学放在心上,只是对付着讲一点儿课,但如果他的专业做得好,院长系主任根本不敢批评,甚至还得多多表扬、奖励。你的指挥棒明摆在那里,怎么能怪老师教学不用心?

  记者:国外如何评价教授的学术水平?

  陈平原:国外大学主要在选拔人才和晋升职称这两个关键环节严格把关。他们也主要看研究成果,但第一,不像我们这么强调数量;第二,并非校内评审,而是在全世界请有信誉的同行来评议。

  记者:国外大学教授平时没有发论文的压力,会不会反而出现偷懒的问题?他们是如何避免这种情况的?

  陈平原:这就看主事者的眼力。看准一个人,愿意给他多少薪水,那是根据他以前的学术表现。一般情况下,好学者大都形成了工作习惯,是停不下来的。当然也有看走眼的,高薪聘来了,可再也做不出好成果,或突然生病,或兴趣转移,或江郎才尽,这些可能性都是存在的。但评价一个制度的好坏,不能只看它有什么漏洞,更重要的是看它发挥的积极作用。终身教授制度(tenure)可以让一些人持之以恒地做他感兴趣的东西,这样才有可能出真正有价值的、甚至是划时代的大成果。我们现在年年评估,逼着老师多出成果,单看数字,确实突飞猛进,但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不多。这不仅催生了很多垃圾论文,还怂恿或间接造成了学界的腐败。

  记者:国内实行外部评审会有什么困难吗?

  陈平原:如果若干所著名大学联合起来,互相评鉴,做得好的话,也可以比较公正。我相信中国还是有一批认真执着、有很好的学术眼光及胆识的学者,但前提是必须保密。今天的中国学界,任何评审都无法保密。比如今天下午院系学术委员会开会,评审教师职称,会后五分钟,就会有人打电话来责问:你为什么在会上说我的坏话?不止院系如此,学校乃至教育部的内部会议,也都迅速传到当事人耳朵里。传话的人,有的是邀功,有的是推卸责任,有的讲哥们义气,有的纯属为了把水搅浑。会上说好要保密的,但实际上做不到。如果严格界定,哪些该保密,哪些可公开,严格查处那些违背职业伦理者,则中国学界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。

  记者:既然评审不能保密,那您是否赞成干脆实名评审呢?公开在某种意义上也意味着公正。

  陈平原:我是主张重要的奖项应该实名评审的。就像诺贝尔奖一样,评委就这些,评好评坏你们承担责任。其实,重要的奖项,实名比匿名好。你还没接到通知要当评委,就已经有人打电话来“拜托”了。考虑到“面子”、“人情”、“关系”等中国现实问题,一般性的评议也就算了。但重要的奖项,我建议公开评委姓名以及各自的评审意见。

  还有,评职称是个大问题。眼下中国大学评职称,基本上采用名额制,且以内部评审为主。比如,今年人事部给中文系两个教授指标,你可少评,不能多评。至于各院系教师水平如何,年纪多大,这些都不管,指标说了算。不要说欧美著名大学,连港台各大学也都实行外部评审,合格了就晋升,没有名额这一说。而我们则主要看名额。因此,学问要做,但“经营”人事关系更重要,比如师承、辈分、人缘等,都将直接决定你的前程。这明显不利于那些学业专精但性格内向、“比较纯粹”的学者,且容易助长院系内部“拉帮结派”的风气。我再三给校方建议,希望北大早日取消计划经济色彩浓重的名额制,改为采用外部评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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