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读:9月1日,作为南方科技大学(以下简称南科大)的首任校长,68岁的朱清时5年任期已满,他向师生、家长三鞠躬,正式告别校长的位置。
朱清时被视为中国教育改革的先锋人物,在他“看守”南科大的最后日子里,北京青年报记者对他进行了专访。针对外界赋予的“惨胜”、“遗憾”、“改革失败”等定性标签,他本人倒不以为然。“南科大这几年把这些该做的事做成了,是很大的成功”,“这5年我无怨无悔”。
南科大创立之初,朱清时一心想办一所能回答“钱学森之问”的学校,他提出“自主招生、自授文凭、去行政化”三大口号,并希望通过学校章程将这些改革注入南科大的基因。自此,南科大与朱清时一直立于舆论的风口浪尖,稍有风吹草动,各种解读尘嚣甚上。首批“教改班”学生拒绝参加高考、其后陆续有4名学生退学,3名香港科技大学教授宣布退出,深圳市公开选拔正局级副校长、任命新的党委书记……在这数场风波期间,学校招生方案也由最初的完全自主招生更改为“6+3+1”模式(注:采用高考成绩占60%,南科大复试成绩占30%,高中平时成绩占10%)……
回忆最艰难的时光,朱清时说,一边倒的舆论让南科大几乎“翻船”。
5年后,“钱学森之问”的答卷已经上交。
最令朱清时自豪的估计要数他的学生们。他曾说过,真正理解他的,正是这些孩子们。今年7月9日,南科大举行了首次学位评定委员会会议,两名学生分别收到了牛津大学和英国伦敦大学、布里斯托大学的录取通知,决定提前毕业。低调多时的朱清时,甚至主动打电话联系一直跟进南科大动态的当地记者,告知他这一喜讯。
而在2013年11月,南科大学生战胜来自全世界的204支队伍,在麻省理工学院主办的国际基因工程大赛上取得一枚金牌;在2014美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中,由南科大3名本科生组成的参赛队荣获国际一等奖。
很多师生慕名而来。一名化学系大二学生称,在高二下学期时就已锁定南科大,因为有家人从事教育工作,大家都很认可南科大及朱校长的办学理念,“感觉在同一频道”。来到校园后,学校基础设施的不完善曾让他产生过一定落差,但他很快被大把的科研机会所吸引。“我从大一就开始进课题组,教授是从美国回来的,手把手教你。这在其他学校几乎不可能。”
尽管提及改革细节感受时,有学生对学校行政部门的低效小有牢骚,自嘲去行政化变成了“南科一梦”,但一说到“筚路蓝缕,以启山林”的朱校长,他们的评价是一致的认同与敬佩。有细心学生观察,上学期期末时,68岁的朱校长已经相当憔悴、面容苍老。而这学期回校后,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,“我们知道,他在任时其实有很多无可奈何”。
朱清时自己也曾坦承,高校改革之难超乎他的想象。有时为了推动改革,不得不迂回前进。实干,贯彻于教育改革理念中。“上面(教育行政部门)当然是个很大阻力,但对于我们每个人,也要扪心自问,你自己该做到的,是不是都已经做到?”
曾经也有一些微辞,比如曾经的志同道合者,抱怨朱校长不善沟通,在学校事务中太过独断。在接受北青报专访时,这位老者一脸诚恳地说,自己此前学者气质浓了些,个人认定是对的,不愿做过多解释。如果5年可以重新来过,他愿意改进与上级领导、同事的沟通方式,尽最大可能减少改革阻力。
没有一个重新来过的5年。朱清时的卸任,让大家对于南科大的未来走向充满猜测。外界期待更为彻底的突围,但朱清时强调,还要等国家教育体制的改革。“南科大今后还有好多可能。”
在9月1日的新生开学典礼上,朱校长一上场,台下便响起持续的掌声。有在场人士描述称,许多家长在鼓掌过程中站了起来。
朱清时以一首自己抄录于五十年前的诗,结束作为校长的最后一次演讲:“未来就在我们身上,我们自己就是未来的种子……永远相信未来吧。”
对话
“南科大今后有好多可能”
北青报:首届教改班有两名学生提前毕业且被英国名校录取,有人评价说这是朱清时卸任前的答卷。其他学生的未来去向呢?
朱清时:首届教改班招了45名学生,有4人退学,4人因学分不够延迟毕业,剩下的37个按正常应该是明年1月份毕业,其中两人已经在今年6月提前毕业。还有一两个学生跟国外大学联系好了,但错过了那次毕业答辩。学生们大多选择继续深造,我也帮忙写推荐信。
北青报:招生之初,有没有担心过他们可能不被社会所接纳,毕竟是自授文凭?
朱清时: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很有信心。因为教育的深层次规律,不是教学大纲、课程设置决定一切,而是学生要通过实践在研究中学习,培养创新能力。
首批提前毕业的两个学生,他们的经历就印证了这一点。你看,国外大学并不在乎这个学校刚创立,在乎的是学生到底学了多少东西。
北青报:所以国外学校并不在乎文凭是否由教育部颁发。
朱清时:全世界大学的学位都是学校自己颁发,只有中国,国家统一颁发学位,也就是给大家一个大锅饭。办的不好的学校,只要卖文凭就行了。这就造成有些高校根本没有内涵、水平很差,但是照样可以招很多学生。为什么呢?因为大家是花钱买这个文凭。
这就是我们南科大改革的一个焦点问题—自授文凭。我们为什么敢做、要做?因为这件事是中国教育必须要走出的一步—砸烂大锅饭。首届教改班虽然人数不多,但代表的方向是中国教育改革必须要遵循的。这部分学生是中国教改的先行者。
北青报:这个称呼之前外界多用来评价你本人。
朱清时:我觉得他们比我更适合这个评价。我是一个老院士,不像他们还有那么长的路,要勇敢地用自授文凭走一辈子,所以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。
北青报:几年下来,能感受到教改班同学与其他高校学生的区别吗?
朱清时:感受很清晰。孩子们都跟我说过,原来的同学羡慕他们所经历的,而且有些就读国内顶尖名校的同学直言,他们能跟老师一起做研究的几率是千分之一,很羡慕南科大的师生比。在我们这,每个学生都可以跟老师做研究。
北青报:可我也注意到,今年南科大计划招生人数从去年的325人增至610人。扩招规模不小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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